驾校培训费涨至7000元背后利益链条曝光

　　被称为“史上最难”的新驾考标准实施后，全国各地的学车费用均“应声而涨”，上海各大驾校的学车费用更是从原先的4500-5000元暴涨至7000元以上，遥遥领先于北京、广州、深圳等城市。不少市民质疑，各驾校是否在借机涨价？ 　　沪上驾校的说法是，随着各项成本上涨，涨价实属无奈之举。他们称，有关部门今年起对考量的严格控制，是导致学车费用此次出现大幅涨价的主要原因之一。 　　对此，上海交警部门相关人员则表示，由于驾考新规刚刚实施，短期内考试通过率低的现象无法说明问题，交警部门将在观察一段时间后于近期发布本市的相关统计数据。 　　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院长许光建接受新华社采访时表示，提高驾驶人考试标准，就是为了倒逼驾校改善培训方法。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学研究所所长文军也认为，驾校考虑的不应该仅是如何逐利，而是对整体社会安全所承担的责任。 　　现象： 　　过完元旦涨了2000元 　　原本准备学车的陈小姐，由于元旦前大多数驾校暂停招生而将学车计划延后。几天前，当她再次向驾校咨询学车价格时，却被告知已经涨到7000元。 “虽然之前就猜到可能会涨价，但以为最多也就涨500-1000元，没想到会涨了2000多元。”由于涨价幅度实在太大，完全超出了陈小姐的预算，她无奈 放弃了学车计划，准备先观望一段时间再说，“希望价格能够出现下降。” 　　学车学到一半的张晗，在元旦前突然被驾校以新规导致成本上升为由，要求加价1000元，否则她的学车周期就会被延长。“培训合同都是签过的，突然要求加价这不是违规行为吗？”张晗说，但最终为了能顺利完成学车过程，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，她多付了500元。 　　据有关部门透露，近期，针对这一问题的投诉集中。虽然根据要求，如果驾驶员培训机构与学员已签订《培训合同》，应按合同签订之日的价格执行，不 得随意涨价，但在对于自己的学车周期可能会被无限期延长的担忧下，大多数学员还是在与驾校或教练协商后，多支付了500-1000元。 　　影响： 　　每年毕业量或将减半 　　“驾校一直说新规导致学车成本大幅上涨，如果是因为考试通过率低、学车周期延长导致油价成本上升，那么全国各地的学车成本都会涨，为何就只有上海涨到这么高？”不少学员质疑驾校是否在借机涨价。 　　“事实上，导致此次学车费用大幅上涨，考试通过率低、学车周期延长等并不是最主要的，有关部门对考量的控制，才是主因之一。”上海一家驾校的负 责人告诉早报记者，从今年开始，车管部门将考量控制在0.6(即每辆车每周最多只能考0.6个人)，算下来实际上还不到此前的60%。 　　上述负责人称，根据他所在驾校的初步测算，此前平均每辆车每年能毕业35名学员，而从现在的考量控制、考试通过率等情况综合来看，每辆车每年估计只能毕业20名学员左右，单车成本明显上涨。 　　考量下降为何影响学车成本？据另一家驾校的负责人介绍，假如原来一次招收了100名学员，小路考结束以后，学员都可以参加大路考，但如果考量有 所限制，只能有60个人去考试，就导致大量学员积压无法第一时间参加大路考。“积压的学员怎么办？以后会不会缩小招生规模？这些都会导致成本上升。” 　　账单： 　　教练收入约占3000元 　　7000元的学车价格下，驾校所称的仅能维持基本运营的“成本”是如何构成的？一位已从事驾驶员培训行业多年的业内人士为早报记者算了一笔账。 “以正规驾校为例，一般来说，一名教练带一辆车，年薪在五六万元，这里面包括社保金，他们每月实际到手也只有3000多元。”上述人士说，在此前的 5000元左右的学费中，教练收入约占到1000多元。如果毕业量减少近半，若想维持教练收入，预计这部分要占到2500-3000元。 　　该业内人士称，目前用来训练学员的考试基地一般都是社会基地，驾校需缴纳场地租赁费，一辆车一年近1.2万元，平摊到每个学员身上，大概要600元。此外，使用基地的仪器也要交钱，每个学员平均200多元。 　　在比较严格的新驾考标准下，学员的学车周期必将有所延长，预计平均每个学员的油价成本也要从原先的600-700元增加到1000-1200 元。另外，再加上一些直接成本，如100多元的办证费，200-300元的税收，还有10%左右的管理成本。“全部加起来，基本上驾校的利润就所剩不多 了。” 　　探因： 　　教考分离未真正实现 　　早报记者在采访中发现，多名业内人士都认为，车管部门对于考量控制的新规定过于严格，这对上海整个驾驶员培训行业的正常运营都带来了比较大的压力。交通专家、同济大学教授杨东援接受新华社采访时则认为，新驾考目的并非增加难度，而是培训更合格的驾驶员。 　　一名驾校内部人士告诉早报记者，此前，上海的规定是开班额度与科目三合格率有关，即毕业一名才能允许再开班一名。 “上海的教练车一共有1.7万辆，听说去年有58.1万人毕业，拿到驾照。”这名驾校内部人士说，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，预计今年最多只有40万人毕业， “原先多出来的20万人的成本，就要分摊到这40万人身上，成本自然会上涨。” 　　那么，上海有关部门为何要实行新的考量限制？据一位接近有关部门的业内人士透露，根据公安部的有关规定，由四个条件决定考量。这四个条件分别是 考试场地、考试设备、考试车辆和考官数量，而上海的考官数量并不多。“比如说，车管部门自己有70多名考官，再外借70名，一共有140多名。”上述人士 说，但根据新规，外借考官不能超过40%，因此，上海现在的考官数量已经减到110多名。此外，原先大路考一般只考2公里，一名考官一天可以考26-28 人，而现在增加到3公里，一名考官一天就只能考20个人，所以考量自然会出现下降。 　　而一位业内专家则向早报记者表示，驾校涨价有很多个因素，考量控制也只是其中的一个。目前，上海驾驶员培训行业中存在的最关键的问题是教考没有 分离。根据国家有关分工，应该是市交港局负责培训，车管部门负责考试。虽然上海早在1997年就曾做过分工，但多年来，并没有真正实现。“现在外省市涨 价，主要是考试难度增加、通过率低带来的影响，而上海却跟培训考试体制有着根本的关系。” 　　■ 教练“晒”账单 　　对于学车费用的骤增，不少教练员都表示实在是无奈之举，上涨了2000多元的价格，让不少有意学车的市民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学车计划。虽然学费涨幅很大，但教练员张师傅却告诉早报记者，目前7000元的价格，仍然不能保证不亏钱。 　　收入： 　　一个月一个学员 　　净赚400-500元 　　“现在，本市多数驾校的教练员都是实行承包教学车辆制，自负盈亏。”张师傅说，以他所在的驾校为例，每吸纳一个新学员，教练员都要上缴学费的50%～60%给驾校，但是驾校却不负责教学车辆日常油费的支出以及维护，更不用说承担年度车辆保险费等基本成本了。 　　据张师傅透露，按照学费4500元，一个学员以往乐观估计在通过理论考试后3个月左右毕业的平均教学周期的标准算，除去上缴给驾校的比例，再减去每月4000-5000元的油费，在一个学员身上可能实现的净利润仅在1500元左右，平均下来一个月一个学员也就净赚400至500元。“每个月平均下来，也就赚个4000至5000元。”张师傅表示，这还是他起早贪黑辛辛苦苦拼出来的。而新标准推行后，每名教练员每年学员数基本要被控制在20-24个，这与他以往每年36-40个学员的数量相比，下滑明显。 　　困境： 　　老学员出不了 　　新学员进不来 　　以前，“一次性通过率高”以及“3个月包过”成为沪上不少驾校招生的口号。而据早报记者从结识的不少驾校教练处了解，新交规和驾考政策出台前，他们带的学生，3个月之内通过全部考试的占到七成左右，4个月内通过的可以到八成，体悟性相对较高的可以达到九成。 　　“这样下去，我们要让教练师傅改变教学方法了，宣传语也要换掉。”浦东合庆镇一家驾校公司的招生人员跟记者介绍，在前天进行的小路考中，他们学校参加小路考的12名学员全部挂了科，而这些学员按照进度安排，也基本要在3个星期甚至1个月后才能再进行小路考。 　　位于宝山区富锦路的一家驾校的负责人也叹苦称，虽然现在的学员报名费基本达到7000元左右；然而，增加的报名费却抵不过新规带来的巨大冲击。“人力物力成本肯定会增加很多，如果按照现在的考试通过率，我们驾校一年招收的学员就算不减少，但老学员出不了师新学员就进不来，驾校的生存今后将越来越难。” 　　新交规施行10日来，引发的舆论争议和诱发的事态变化，恐怕出乎监管层的预料。在有关“闯黄灯”是否该罚的讨论尚无结果时，驾考出现的低通过率和驾校培训费的上涨，让公众不得不再一次审视和反思新交规。 　　如果说驾考低通过率在一定程度上符合新交规“提高行车安全，减少交通事故”的初衷，那么近期多地驾校培训费的上涨，则多少有些“好心办坏事”的嫌疑。根据公开报道，新交规落地至今，各地驾校培训费应声齐涨，其中北京突破5000元大关，上海突破7000元大关，全国各省市涨幅最高者甚至达到50%。 　　在一片“涨”声背后，驾校给出的理由是，驾考难度增大，驾校培训成本上升，“涨价理所应当”。这个解释似乎合乎市场经济逻辑，但仔细探究，却又漏洞百出。 　　首先，新交规仅落地10天，是否就已经在驾校运营成本方面产生“立竿见影”的效果？如果是，那是否意味着监管层在最初制定新交规时考虑不够周 全，未充分顾及对学员造成的经济损失？如果不是，那各地驾校一拥而上的涨价行为，是不是太过轻率，缺乏商议和论证，根本没有考虑学员的利益呢？ 　　其次，驾校作为交通运输行业中的培训类单位，尽管市场化程度高，但其创建的主要初衷，仍然是“使群众掌握驾驶技术”，而非以营利为目的。更何况，驾校的存在和发展，完全依托于我国先行的驾考制度，即驾考者必须参加驾校培训，而不能以个人身份参加考试。该制度实际上是赋予了驾校垄断驾考程序的资质和地位，作为行业的垄断者，驾校权力如果不受限制和监督，很容易滋生出乱象和问题。长期困扰我国驾考和驾校培训的“红包”问题，本质上也和驾考制度息息相关。 　　最后，价格杠杆真的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手段吗？实际上，很多经验和事例已经证明，用涨价来解决经济生活中的资源稀缺问题，有时过于简单粗暴，不利于社会公平正义。新交规的制定初衷，是为提升我国日常交通安全情况，而驾校对此责无旁贷。面对“史上最难交规”，驾校是不是应该首先增强自身培训实力，想方设法地帮助学员通过考试呢？此外，本次各地驾校单方面涨价，在市场经济中，作为契约的另外一方，学员是否有权要求将“不通过则退赔费用”写入合同呢？而对于那些通过率偏低的驾校，相关部门是否应该直接对其进行扣罚或取缔？毕竟，新交规的初衷是提升道路交通安全，而这并非只是驾驶员的责任，也是驾校、驾考的责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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